你是我学生又怎样(4)
9
“妈，您都在这儿陪了一天了，晚上我待着这儿就行了，您回去休息吧。”
今夏去医院食堂提了一饭盒的热豆浆，放在小木凳子上。
她弟弟抢救过来了，这会儿也醒过来了，医生说只要再做一次手术他的情况就会稳定了，可是要排队。
没有床位，只能住在走廊，可是走廊病人不能动手术。
病床上的金秋脸色特别不好，嘴唇泛白，脸却是发黑的，他只有14岁，可是却是医院的常客。
今夏倒了一碗豆浆，吹了吹，拿吸管放在弟弟嘴边。
金秋吃不下饭，心口难受，总是呕吐，今夏就想着豆浆营养成分高，能喝一点是一点。
金秋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也是大孩子了，儿童医院都不收了，他强忍着把豆浆咽下去，今夏给他擦了擦嘴。
“一会儿你爸就来了，以后我白天，他晚上，你这就回去吧。”
“妈，我已经长大了，也可以替换你们啊，我在家多担心啊。”今夏看着妈妈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着急地说。
袁妈妈站起来，给金秋盖了盖被子，收拾了东西，推着今夏走。
“别打扰金秋睡觉。”
今夏踢着拖鞋，披着陆绎的大衣。
袁妈妈按下电梯。
“妈，我能照顾弟弟，不然你和爸太辛苦了，您为什么从不让我照顾呢，以前我小，你们让我走我明白，怕我添乱，可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今夏声音有点大，情绪比较激动。
袁妈妈阴沉着脸，过一会儿才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毛手毛脚的我怎么放心把金秋交给你？再说你小姑娘说话没分量，万一有床位你抢不过别人呢？”
今夏透过电梯的镜面打量自己，乱七八糟的脸和头发，胡乱穿的衣服和棉拖鞋，身上唯一能看的就是大衣。
“这是谁的衣服？我怎么没见过啊？”袁妈妈也注意到了这件大衣。
“我们班主任的，今早没打到车，正好碰见他，他送我来的，看我没穿外套就借给我了。”
“你回家把人衣服拿去干洗店，班主任人这么好，不能让人瞧不起咱们。”袁妈妈摸着陆绎的大衣，直觉面料很好，再一看衣服的标，倒吸一口凉气。
“知道了妈妈，”今夏握住妈妈满是皱纹的手，冰冰凉凉的，她犹豫再三:“您还是让我留下吧。”
“不行。”妈妈刚缓和的脸又拉下来了。
“为什么不行，那些根本都不是理由。”
“好，想知道理由是吧？！”袁妈妈眉毛眼睛都皱起来了，音调变高。
“医院太晦气，对孩子不好。”
“可是我已经20岁了！”
“20岁？！你就是40岁在我这儿也还是孩子，都说了晦气，不吉利，金秋是不得已，你呢？”袁妈妈越来越激动。
“金秋这次能不能彻底治好我们不知道，他已经病了这么多年，我和你爸何止这一次辛苦，何止今天辛苦？你以后有一辈子时间照顾他，等我们死后都是你在照顾，你不用现在就这么积极！”
一天的担惊受怕和睡眠不足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坚强的袁妈妈，那个儿子进抢救室还能临危不乱反而安慰女儿的女人，终于在这一刻卸下所有伪装，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今夏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她更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但是她看着一向坚强的母亲，突然崩溃，她也忍不住了，跟着流泪。
“妈妈，我错了，我以后都听您的，您别哭了。”今夏哽咽着拉袁妈妈起来。
“叮”
电梯到了，门开了。
袁妈妈把今夏推进去，自己蹲在电梯口，在电梯即将关门的那一刻，她抬头红着眼睛对今夏说:
“我和你爸已经有金秋了，不能拿唯一健康的你去堵，就算是迷信也不行。”
“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
电梯里人很多，没人在意流泪的今夏，医院是最无情的地方，见多了生离死别。
于是今夏悄悄地，又流了更多的泪。
她还是不能理解妈妈和爸爸的想法，但是不重要了。
她回到家，把爸妈和弟弟换下的脏衣服都洗干净了，把家里打扫了一边，又把明天需要的东西带好。
总也得有人做好后勤不是吗？
10
“今夏，你在家干嘛呢？想出来玩不，我有两张周杰伦演唱会的票，还有我姑父他老人家新电影的点映，你想去哪个？都是明天哦，我好无聊啊在家。”
淳于敏在微信语音那边做着指甲，计划着明天穿什么衣服。
“我……对不起啊，我可能暂时没那个心情，我弟弟又住院了，随时可能做手术……我……”
今夏本来已经没事儿了，可是一听到熟悉的小伙伴的声音，又忍不住了，又开始哭。
“但是我妈……妈不让我待在医院很久，说怕晦气，然后我弟弟又没有床位不能做手术，我什么忙都不能帮，我该怎么办……”
今夏在电话那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淳于敏这边的语音是外放的，今天正好陆绎他全家来他舅舅家串门……
客厅里回荡着今夏的哭声，客厅里的淳于敏、陆绎还有做美甲的姐姐，三个人面面相觑。
其实淳于敏是故意的，那天陆绎的好友、国家著名偶像剧编剧严世蕃向她打听陆绎是不是喜欢他们学校门口一个卖臭豆腐的小姑娘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儿。
她和严世蕃一合计，两个人决定帮陆绎一把，让这颗24年没有开过的铁树开花。
所以淳于敏今天故意打电话外放，就是想约今夏出来然后再以临时有事儿放她今夏鸽子不好的理由，让陆绎陪今夏去。
不论是看电影还是演唱会，都是女孩子喜欢的，淳于敏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小聪明。
严世蕃觉得淳于敏可以继承自己cp粉头的衣钵。
没想到，炸出个大的，她玩脱了。
“今夏，你…你先别哭啊，我……”淳于敏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今夏。
“今夏，你听我说，”陆绎拿起淳于敏的手机，把外放变成听筒，“深呼吸，先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你弟弟为什么不能立刻做手术？”
“因为我们没排到床位，没有病房给住。”
“知道了，你现在在医院吗？”
“没有，我妈妈不让我长时间呆在医院，说怕晦气，可是我不明白，那都是迷信啊，我说我要留下，她就在怪我，可我没有做错，我只是不想她那么辛苦。”
“她没有在怪你，你也没有做错。”陆绎的声音温柔而平静地从电话那边传来，今夏莫名的觉得安心，像是吃了自己定心丸。
“家长有时候不一定是对的，但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你就全当宽她的心，别的你不用纠结。”
今夏用力点点头，尽管陆绎看不到。
“老师，您的衣服我什么时候还给你啊？”
今夏想起来陆绎的衣服还在自己这儿。
“你不穿了？”陆绎轻笑，还是小孩子，注意力转移的够快的。
“一点儿不暖和，我才不要呢！”
“要不就明天吧，你还想去医院吗？想去我再送你去，学校不好打车，冬天坐公交太冷。”陆绎把明儿要看自己爹电影首映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啊？”今夏本以为陆绎会说不用了，开学还就行，没想到他这么着急要啊，还是他就这一件能穿的出去的衣服？
“可是我还没给你洗……”
“不用，我不嫌弃你。”
挂掉电话，那边的淳于敏都傻了，她总觉得陆绎是故意让她给他们创造机会的。
看看这电话打的多开心，后来还不让她听了，最后竟然主动约人家明天见，她隐约觉得还有什么故事是她不知道的，但她没证据。
“喂，岑福，你给中心医院住院部心血管外科……一个姓袁的小孩儿住安排个病房床位，让医院最好的大夫给他最手术。”
“不用转院，不用单人病房，就最普通的就好，最好安排靠近窗的，通风好。”
“叫什么……不知道，但是他应该姓袁，不在儿童医院应该满14岁了，但是年龄不会大。”
“对了，不要跟他家人说我关照过这个事儿。”
陆绎转头就看见淳于敏盯着他看，看的他浑发毛。
“做指甲的人呢？”
“做好了，她走了啊。”淳于敏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在脸前晃悠，炫耀给她表哥。
“你为什么不给今夏弟弟安排到一个好的医院或者单间？”淳于敏好奇，她表哥追姑娘还帮的那么穷酸？
“不想让她和她一家人有负担，我想和她的开始，单纯一些。”
陆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他想开始做梦了。
评论(27)